車子飛馳而過, 旁邊路燈上的光亮打在陸也的手腕上。

陸也食指在手腕處敲了敲，薄唇抿成一條橫線，緊繃著神色, 看起來很不悅。

“查清楚了，剛入職半年不到的新人，查不到什麽東西。”楊秘書的聲音從前面傳來。

“已經辭退了, 具體是被誰指示的, 可能還要再等一段時間。”

他已經給業內其他公司發了函，等到把今天那名嘴碎的職工逼到山窮水盡，說不定會露出一些馬腳。

楊川說完, 借著後視鏡往後看了一眼。

見著陸也還是一副不高興, 想要全世界陪葬的棺材臉，嘆了一口氣。

也不知道那幫老東西怎麽想的，怎麽玩不好，以為知道了點什麽，就跑到陸染惹事。

楊川跟了陸也這麽久, 早就清楚，陸染相認以來，陸也現在正在興頭上, 現在已然是身上的一塊逆鱗, 誰碰一下, 勢必非死即傷。

唉，反正誰愛碰誰碰, 他可還想好好工作賺老婆本。

“不用查了。”陸也終於開了口：“反正蛇鼠一窩，都沒有留的必要。”

“是我之前太仁慈了，念著舊情。”

“卻早忘了，學不過順應時代乖乖閉嘴的老家夥, 就應該被淘汰。”

陸也這話一說完，楊川立刻了然，應道：“好。”

陸也緩緩松開手腕，眉頭從下午知道了陸染那邊的事以後，到現在也沒放松功。

竟然久違的感覺到了有些疲憊，不是因為工作造成的生理上的疲憊，而是從內心伸出散發出來的極度裹雜著無力的疲憊。

對待敵人，他可以冷漠無情殺伐果斷。

但是對待陸染……他簡直可以說是優柔寡斷。

原因大多因為陸染當初被調換的真相，他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真相。

陸染的確是被競爭對手故意調換的沒有錯，但是當初對方是傳了消息給陸老爺子的，說只要陸氏放棄競標，就把親孫女歸還給陸家。

誰知道陸老爺子不但直接將消息壓了下去，還風風光光的辦了一個多星期的喜宴，慶祝陸家終於有了掌上明珠，以後的十幾年內更是寵愛不斷。

以至於消息沒放出之前，所有人都沒有質疑過陸依依的身份。

這事情看似荒唐，但是陸也一瞬間早就明白這荒唐的本質——陸老爺子本身無情罷了。

陸染也好，陸依依也好，不過就是他所選擇的棋子。

他可以為了陸氏放棄親孫女，為了陸氏的榮耀給予一個明知道不是自己親孫女的人無限關愛，做上十幾年的戲。

陸也早就清楚，那怕自己叫了那個人幾十年爺爺。

也掩蓋不住對方是個瘋子的事情。

偏執、傲慢、自大，為了自己所為的執念不惜傷害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的瘋子。

陸也在知道真相的一瞬間幾乎是想都沒想，就將事情壓了下來。

他無法想象陸染要是知道自己不光是被抱錯，而且還是被親人故意拋棄以後，會有多麽傷心。

光是想象陸染可能會紅著眼圈的樣子，陸也便覺得心頭絞痛。

但是他瞞了這麽久，還是被蠢貨抖了出來。

陸也沈默了一會，過了半晌，開口道向前方叫道：“楊秘書。”

“你知不知道。”

“有什麽，能哄小姑娘開心的東西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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陸也抱著一個巨大無比兩米多高著玫粉色lo裙的泰迪熊，站在二樓門口，小心翼翼的往前挪了一步，然後又有些慫的縮了回去。

反覆了幾次，前方傳來一聲：“大哥？”

“怎麽了？你在這站著幹嘛。”

陸也一楞，眼神晃了一下，不過很快穩住了神色，把大熊遞了過去。

“路上看到的小玩應，買給你的，放在床上。”

“哦。”陸染看著這個‘小玩應’一楞，還是伸手接了過來，把臉埋進泰迪熊裏，發出悶悶的聲音：“謝謝大哥，我很喜歡。”

陸也低頭瞧著陸染，喉結滾動了一下，最後還是開口道。

“陸染，我有件事和你說。”

“大哥，我有件事和你說。”

兩個人說話聲幾乎是同時響起。

陸染一楞，擡頭對上陸也的視線，帶著疑惑。

陸也臉色凝重：“我先說。”

他怕再晚一會，他會後悔。

“哦，我就說大哥你今天看起來怎麽這麽不對勁。”陸染抱著熊晃了一下：“大哥你的消息也太快了，我都懷疑陸氏上下全都是你的眼線。”

“放松點，大哥。”陸染伸出左手想要拍向陸也的肩膀，但是因為抱著熊不方面，只能把胸暫時夾在另一只胳膊的臂彎上。

以一種詭異的姿勢拍了拍陸也的肩膀：“不就是我親爺爺放棄了我這麽點小事嗎？我這個當事人的都沒怎麽樣，你怎麽這麽嚴肅，好像被全世界背叛了的樣子。”

眼見著陸也的表情逐漸崩壞，露出和平時不相符的樣子。

陸染微微一笑，很灑脫的說。

“沒錯，我早知道了。”

“你怎麽知道的？”陸也的眉頭深鎖，他也是廢了很大的事情才查出來的，難不成早就有人趁著自己沒註意的時候，跑到了陸染面前。

陸染大概知道陸也在想什麽。

“放心，我雖然很早就知道，但是那個人絕對沒有任何惡意。”

其實告訴陸染的就是上輩子的陸也，這對當時的陸也來講，也許她應該要知道的事。

“不，這不是重點。”陸也搖了搖頭，企圖在陸染灑脫的臉上看出點什麽。

“不怨嗎？你要是怨的話。”

陸也沒什麽猶豫：“可以打我。”

明明有能力挽回，卻視若無睹。

不怨嗎。

“打你幹嘛啊！”陸染睜大眼睛。

“當然不怨，事情已經過去十六年，怨恨只是跟自己過不去。”重活一世，她最先戒掉的就是怨恨二字。

怨麽？她怨過，上輩子的事，和這輩子無關。

“他不過是名義上的爺爺，實際上他又沒生過我沒養過我，頂多就是貢獻了四分之一的基因。”陸染很認真的說：“而你們是我的真正的親人，對我好的人。”

“要是因為這種事情就打你們罵你們，作天作地個沒完。”陸染翻了個白眼：“那不是和那個瘋子一樣了。”

“對了，我說他瘋子你不介意吧。”

“當然不介意，非常不介意。”陸也幾乎是立刻笑出了聲，神情輕快，伸手揉了一下陸染的腦袋：“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，冷血瘋子”

之前的抑郁立刻一掃而空。

完蛋，這個妹妹怎麽會這麽對他胃口。

真想把這麽可愛的妹妹藏起來。

“先不提這個事了。”陸也心情大好的接過陸染手裏的泰迪熊，準備幫著把玩偶拿進去。

這麽沈的熊，可別累到可愛的妹妹了。

“你剛才說有個重要的事，是什麽？”

“對，差點忘了正事。”陸染連忙掏出手機，打開和韓奇聊天的微信界面。

上面是韓奇剛才付過來的定金。

別的不說，就光是韓奇這個付定金的爽快勁，絕對是最好的甲方爸爸！

“你看，我們工作室開了第一張！是個偶像歌手，而且我現在超級有信心！替他寫出一首超適合他的歌。”

陸染的語氣當中帶著止不住的歡快嘚瑟。

開張第一桶金啊！她要是文森特，都得瘋狂的搖尾巴了！

“恩…很好。”陸也聲音略帶著敷衍

陸也其實不太擔心陸染的生意，反正是給她開著玩的，沒生意他也能找生意。

只不過，他盯著那個叫韓奇的自拍頭像半晌。

又瞧了一下，陸染回的那種小人遞小心心（收下我的小心心，表情包。

突然一瞬間，又覺得心情沒那麽明媚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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